專訪楊大正:做自己就是用盡全力保護好本體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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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袂著出口佇佗位
我漸漸失去自己
佇競爭的花花世界
轉彎踅角是姑不而終
 
看袂著出口佇佗位
也毋知該對佗位去
我只是暫時失去方向
我一定會揣著 轉去的路
 
—— 〈長途夜車〉滅火器

楊大正回憶當初在高中剛開始組團、玩團時,滅火器之於高雄熱音界也是個響叮噹的樂團組合,只是以爛聞名。在 2020 年第三十一屆金曲獎,滅火器終於拿下樂團界的最高榮譽《最佳樂團》獎,從最爛到最佳,這條路他們走了二十年。

得獎的時候,楊大正站在金曲獎那承載數十載優秀音樂人能量的殿堂上哽咽地說:「我們可以站在這裡,是因為我們很認真在做音樂,而且做得很好。」對比當時的感性,楊大正現正坐在我們面前,輕鬆中帶有那種常在滅火器歌曲中聽到的陽剛堅定力量,與我們分享他曾經歷的那些熱血、少年夢、迷惘、成長,以及這些年來臻於成熟、當了爸爸後日益溫暖柔軟的心境與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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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中開始玩音樂,找到一起玩團二十年如家人般的團員

喜歡一件事情,你有辦法持續做二十年嗎?楊大正可以

從高中開始參加卡拉 ok 社接觸音樂,拿過歌唱冠軍、當社長。某次因緣際會被熱音社同班同學鄭宇辰(現滅火器吉他手)揪去看熱音社表演,「第一次看到熱音社表演,僅僅只是吉他、貝斯、鼓還有主唱的歌聲,就可以建構一個音樂世界。」楊大正好似回到當時第一次看表演的男孩,神情難掩興奮。原來 CD 裡的音樂並不複雜遙遠,而是這樣幾個人、幾個樂器就可以組成變化萬千的花花世界,「拿起樂器,站在舞台上的同學,看起來跟平常的樣子截然不同。」於是楊大正就這樣一頭栽進去了。除了社團時間,連上課也開始神遊寫歌、寫詞,音樂漸漸佔據這群少年的高中時光,滅火器的吉他手宇辰、貝斯手皮皮也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與楊大正一起玩團至今二十年,成為如家人般存在的團員。

從高中無憂無慮地玩音樂,到大學選擇科系及面臨了人生的第一個迷惘,楊大正的選系人生可謂「一波三折」,從企管系到中文系再到電影系。當時對台灣新浪潮電影著迷的楊大正選擇電影系作為自己的落腳之處,不僅幫自己培養了對創作的敏感度及深厚的幕後製作能力,也在甫出社會辛苦做音樂的時候,讓自己留下精實的技術靠影像接案養活夢想。電影與音樂其實相輔相成,受了電影系的薰陶,楊大正寫歌特別有故事、畫面感。如同〈長途夜車〉這首歌,就是在描寫離家多年的遊子搭夜班客運回家鄉時,心中的萬分感慨。

大學唸了三個系,與家人的關係早就埋下了不言可喻的磨擦,最後的電影系甚至是跟爸媽攤牌才掙得的,更遑論最後真的把音樂當職業。但家人終究是家人,儘管一開始不接受,卻總是在一旁默默陪伴楊大正在這條路闖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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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音樂聽起來浪漫,但楊大正也屢屢戳破我們對夢想的美好幻想。「我們玩團 13 年後才真的可以靠音樂養活自己,直到現在還是覺得自己很幸運,可以把興趣當成職業。」看過太多夥伴在夢想與現實生活中掙扎,最後選擇放棄,而滅火器算是幸運的那個,因為他們認為放棄比堅持下去更難。2019 年,楊大正的爸媽首次參加火球祭,結果楊爸到晚上竟然表示還玩不夠,不想休息。從為人子到現在為人父,如果女兒多多未來想走音樂這條路,楊大正表達百分百的支持,但現在也終於理解當初父母的擔心,唯獨不一樣的是他從一開始就會帶著滿滿的祝福,當孩子最好的朋友,在能力範圍內給予最大的幫助。

有沒有想過不做音樂的自己,現在會在幹嘛?楊大正思忖半晌答道:「可能會幫老婆(山東)賣網拍吧!(笑)」

台語全靠自學,只因喜歡台語迷人的聲調

想到滅火器的歌,台語、熱血、小人物、對土地與人民的愛,這些關鍵印象可能正在閃過你的腦海,然而要走出自己的風格與定位,在百花齊放的樂團界著實不是容易的事。從高中開始,滅火器為了不被拿來與其它人比較,決定走創作路線,做自己的歌,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原創的歌曲只有自己能夠更好。

剛開始選擇用台語創作,其實沒有太多的包袱,單純只是喜歡台語的音調,為台語這個語言隱藏的強大生命力而深深著迷。台語在表達某些情感與意境時特別細膩,尤其以唱成歌曲這種方式打動人心的力量很強大。楊大正甚至來自一個外省家庭,用台語創作歌詞全靠自學,透過大量聽台語歌讓自己的台語進步。「雖然我不是台語學者,但我寫歌,讓大家有更多台語作品可以喜歡。」誤打誤撞,滅火器的歌曲也成為一種保留台語文化的途徑。

雖成軍時間久,大多數人開始認識滅火器卻是因為 2014 年太陽花學運滅火器的那首〈島嶼天光〉。知名度大增後,滅火器開始大量出現在媒體上,大家瘋狂要他們對各種議題表態,生活轉變之大,爆紅帶來的果實在當時嚐起來是苦澀的,精神與身體上面臨的壓力極大。

我們在學運前跟學運後其實都是同一個人,並沒有什麼改變,我們還是在乎我們原本就重視的核心價值。」風潮蔚為一時,風頭過後還剩下來的,就是核心價值,是你這個人代表、珍視的理念,有了這些,你才能在這亂世中艱難但穩妥地繼續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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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島嶼天光〉後,滅火器帶來更多膾炙人心的歌曲-〈晚安台灣〉、〈雙城記〉、〈無名英雄〉等。創作這麼久,楊大正誠實地說靈感一定會枯竭,很難避免創作題材重複的問題。於是現在做專輯最重要的是精準的立定主題目標,專輯不再是個人情感的抒發,而是以更有組織、邏輯的方式呈現。

尤其是《無名英雄》這張專輯,甚至還包含了前期周詳的田調準備。但儘管題材再有所不同,年紀帶來的心境如何轉變,「創作的原則最重要的還是誠實,並享受分享這件事。」誠實指的是對自己誠實,把想說的話勇敢地說出來,把想做的事努力實踐出來,這也是愛兒魔人楊大正對女兒多多的期許,「但在時下混亂的社會價值觀中,我覺得我會養出一個邊緣人。」楊大正似笑非笑地說著,這其中有他對這個時代的失望還有無奈,但也有他在這其中看到的一束光與希望。

做自己不代表沒有迷惘,而是堅持做自己覺得對的事

不管哪個時代,「做自己」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在社會上生存著,就是在與其他人「共生」,最後還是要回歸到自己認為最珍貴的事情是什麼。楊大正說:「用盡全力保護好本體價值就是做自己。」當然,不可能不迷網、不搖擺、不懷疑,這些不確定都是機會,讓你可以漸漸看清自己的輪廓,找到自己可以繼續存活下來、快樂的方式,慢慢地趨近那個真實的「自己」。

心灰意冷楊大正不是沒有體會過,當時要辦火球祭,楊大正堅持要做到國際音樂祭規格,什麼都用最好的,不料台灣音樂祭風氣仍非全民運動,且有票價天花板,最後賠了近八百萬。那時已有家庭的楊大正隨時都在質疑自己,壓力大到喘不過氣。直到他接到了綠光劇團戲劇的演出邀約,發現綠光劇團所屬的紙風車文教基金會幾十年以來不畏資金壓力、鍥而不捨地在台灣偏鄉巡迴表演,只為讓台灣每一寸土地上都有藝術表演的滋潤,有像是紙風車創辦人李永豐,導演吳念真這些前輩在前方帶領「做自己」,讓楊大正知道他在做的事情沒有錯,還值得繼續努力下去,有一天,期許台灣的音樂產業可以生生不息的用合理的報酬回報給這些有才華的音樂人,也有更多的年輕人一起加入台語詞曲創作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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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講人生啊人生 像漂浪海上的船
有時風吹起陣陣風湧 運命總是無定著」
 
—— 〈海上的人〉滅火器

運命捉摸不定,未來模糊不清,只要勇於嘗試喜歡的事情,堅持一路走下去,你也有可能是下一個滅火器

後記

身為樂團團長、舞台劇演員,甚至在幾年前自己出來開公司成為創辦人的楊大正其實也可以說是一名斜槓中年,不僅僅只是一名瀟灑創作的音樂人,面對多重角色轉換,最重要的還是自我成長與學習。好奇問大正若現在要選一堂 Hahow 的課程會是什麼?他出乎意料之外地選擇《動盪時代的資產配置:王伯達人生財務規劃學》課程。看到我們愣了一下他解釋:「以前一直沒有投資理財的基本概念,現在想來其實蠻恐怖的,如果能從現在開始規劃理財計劃,考慮風險,做事情會安心許多。」而若是回到少年時代 20 歲的楊大正,他的選擇又會是什麼?他不加思索地回答選擇《知名歌手的老師,幫你歌聲大改造》,果然還是回歸到他最愛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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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對楊大正如何寫出這麼多膾炙人口的台語好歌感到好奇,或對台語詞曲創作有興趣的你,歡迎加入《楊大正台語詞創社:咱就大力來寫著歌》,社長楊大正所有寫歌的小撇步都濃縮在課程裡囉!

採訪、撰稿編輯:Lika

完整版影音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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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團時間!勇敢的帶玩郎

做自己不是一場考試,興趣不能被登記分發;生活是社團博覽會,喜歡就加。好學校沒有圍牆,這一節就闖出課堂!跟著唐鳳、四叉貓、賴品妤、大支、鄭運鵬、楊大正一起不務正業,學那些學校不會教的事

著迷一件事,就玩到時間、金錢無法衡量,不為什麼,因為我們是勇敢的帶玩郎!六堂你不能錯過的社課,全部都在 Hahow 好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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